長水的吶喊——昆明長水機場員工的聲音

編輯/高韜

      12月15日、16日，雨雪天氣致昆明長水機場大面積航班延誤，一度造成萬余旅客滯留。一些媒體再次指向長水機場。其實，昆明長水機場自從1月3日的大霧之后，全面地進展有目共睹，長水的服務已經(jīng)足夠好了。然而，卻遭遇諸多的不理解。旅客的不理解、媒體的不理解、公眾的不理解。

       服務要素中最重要的是人，而人又分為兩面：一服務提供者；二服務接受者。而我們往往只盯著服務提供者，而忽略了服務接受的質(zhì)量。這類事情如果發(fā)生在西方機場，旅客一般很平靜。一切依法辦事。

       云南昆明機場集團的員工們心存委屈，他們再也憋不住了，倒倒苦水和怨氣。我們也聽聽他們的聲音好嗎。

不要欺負我們民航員工了。

對長水大雪的發(fā)問(一)

 一場雨雪導致航班延誤，長水機場再度成為眾矢之的。央視再度發(fā)揮大炮功能。但是在這一場天災面前，責任是否只是在于機場管理方？

 三問媒體

1 在天災面前，中國式的媒體報道關(guān)注了什么？你們差點聲淚俱下地描述旅客多慘多慘，你們關(guān)注了天寒地凍中奮戰(zhàn)的機場一線員工了么？記者們，你們的新聞課教了你們社會性事件要關(guān)注個體，但是你們忘了新聞的精神是什么了么? 真實的記錄還是有條件地選擇？還有一點，那些恐怕國門都沒踏出過的記者，請你們不要自以為是地找個老外出來采訪一下就覺得有說服力，要報道你去美國體驗一次大面積延誤再發(fā)言。

 2 自然災害當前，你們起到了什么作用？你們批判機場信息不暢，請問在社會分工角色中，信息傳播溝通的工作是誰的第一責任？你們連篇累牘批判，但是你們普及一丁點極端天氣下的交通出行知識給大眾沒有？你們的新聞報導以取悅大眾為導向，除了批判就是曝光，你們是施以援手還是火上澆油、落井下石？全國那么多城市的交通廣播，電視臺，除了關(guān)心你們一畝三分地上天天如出一轍的堵車，包括CCTV在內(nèi)有幾家主動告知旅客謹慎、理智出行的。

 3 機場大面積延誤，管理方責任不可推脫。但是這是唯一原因么？既然你們說深度報道，那你們就做一個全面、真實、深度的報道來啊？你們敢去捅一捅這延誤原因后面的大老虎么？你們敢去挖掘政府和企業(yè)之間的利益糾紛們——這才是有價值的新聞。

從08年的南方雨雪災害到一次又一次的地區(qū)性極端天氣，中國的媒體忽略了自己的職責卻從來沒有忘記搏擊眼球。自以為節(jié)目標新立異實則乏善可陳，當然如同你們崇洋媚外地夸贊你們并未去過的發(fā)達國家機場那般，我可以更信心滿滿地夸贊我們造訪學習過的發(fā)達國家媒體——他們尊崇了真正的新聞精神，他們守望著事實的靈魂家園。

對長水大雪的發(fā)問(二)

 三問旅客

1 雪是一大早就開始下的，媒體沒有報道，你們自己也看不見么？天天拿個手機刷微博玩微信，除了八卦就是憤青，你們關(guān)愛過自己沒有？航空公司的提示短信你沒收到嗎，政府的應急短信你沒收到么？你為什么去機場？捫心自問，你們難道不是一貫的賭徒心理，覺得你比別人都幸運，別人飛不了你能飛。你是覺得你今年的頭香燒的比別人好還是祖上的風水比別人正？機場關(guān)閉疏散時，你們有多少人賴在機場甘愿忍饑挨餓？

 2 極端天氣導致的延誤，機場能怎樣，航空公司能怎樣？你的時間重要還是安全第一？問問你自己是誰，美國政府可以因為沒有錢停擺，中國不會因為少了你或者你們而耽誤一分鐘。你們要機場、機長告訴你們確切時間，讓我告訴你，雪一直在下，跑道需要不斷地除冰，飛機需要不斷地除冰，你丫有女媧補天的本事把雪停了，機場就知道幾時請你升天了。你們霸占登機口，打砸柜臺，你問問自己除了證明你自己下三濫的屌絲本質(zhì)，能對你的行程有絲毫幫助么？辦不了值機，看不到信息，耽誤了航班，我只能說你活生生地該！

 3 飛機是公共交通，坐個飛機不是什么高大富的貴族活動，請不要花七百塊買張機票就老當七千塊來用。你好好看看民航法規(guī)，再牛B你參考一下華沙公約，極端天氣情況下，機場和航空公司沒有必須責任要為你的住宿和吃飯埋單好么？只是你們在中國媒體的慫恿下，中國機場方一直忍氣吞聲地縱容你們，你們就是那被寵壞了的沒家教的孩子，但凡一點事情就撒潑打滾。你們以為機場和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員想延誤?你以為他們想兩天休息幾小時？他們想被你們吼、被你們罵、被你們推搡、被你們毆打？你們餐食不夠你看見他們一天只能在機坪上吃一頓方便面啃一截凍成法棍的冷面包了么？大家都是勞動者，危機情況下需要互相幫助，同舟共濟。對于那些動不動就惡言相向，拳打腳踢的人，我只想問一句，你是被生出來的還是被拉出來？

蘇格拉底曾經(jīng)說過：Knowing is know, Not knowing is not know, that's know.翻譯為中文的意思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昆明長水機場今天因為大雪的緣故而關(guān)閉，造成上萬名旅客滯留。這已經(jīng)是很不幸的事情了，更不幸的是，人們不得不忍受許多腦容量為零的言論。

有高人說了，長水機場僅有兩臺掃雪車，除冰不利，這是延誤的根由。為什么那么大一個機場，就配置了兩臺掃雪車？混蛋，去死吧！

而在我看來，長水機場連一臺掃雪車都不應該部署，我倒是很好奇，想反問一句：在一個年平均溫度14.5度的城市里，每年下雪的概率是多少？下雪的時間有多長？一臺掃雪車要多少錢？這是很容易計算的一筆賬，掃雪車高達數(shù)百萬人民幣一臺，而昆明好幾年才能下一場大雪，為了這種偶發(fā)事件，耗費大量經(jīng)費購車，每年維護，這是腦袋被驢踢了嗎？那么，叫嚷著掃雪車不夠的家伙，昆明長水機場買20臺掃雪車做什么？沒事把你塞在下面甩干腦子里的水咩？

2000年的時候，我在香格里拉機場第一次見掃雪車。高大、威猛、帥氣，跑道上來回兩趟，雪就掃到兩邊，露出跑道面來。問題是，經(jīng)常雪被吹開的同時也融化為水，高原上的風非常猛烈，掃完之后就是跑道面結(jié)冰，飛機根本不敢落。最后，跟小朋友尿了床一樣，苦呵呵熬著等待太陽出來，利用輻射熱解除結(jié)冰。那時候我就在想，這玩意兒雖然好，但未必管用。

又有高人說了，長水機場不是起霧就是下雪，原來巫家壩機場從來沒有這種問題。搬回巫家壩機場，同意的請點贊，是中國人的就頂起來。不頂？混蛋，去死吧！

如果放屁可以放出語調(diào)，說出一番話來，上面的這一段就是例證。巫家壩機場在香港啟德機場搬遷之后，大概是全中國距離城市最近的機場。07年的時候，我每天下班從機場步行走回市中心的家，只需要1小時15分鐘，折合7公里多。距離城市近，意味著整個機場已經(jīng)被各種民用建筑和生活區(qū)所包圍。而巫家壩機場只有一根跑道，在北風天和雷雨天，甚至只能單向起降。昆明每日航班又多，這就造成了空域內(nèi)交通指揮極為局促。

以前，每次昆明空中交通指揮中心報告刷新紀錄，達到了X分鐘起降一個架次，我都非常同情在塔臺上拿話筒指揮飛機的那幫哥們。這是要瘋啊！滿天都是飛機，又不能及時下來，在天上地下排隊玩，一架錯一架往下落，這是一種怎樣的俄羅斯方塊精神？在搬遷巫家壩機場和擴建巫家壩之間，當年做過討論。擴建計劃想周圍征地，再修建一條跑道。用雙跑道解決航班密度過大的問題。結(jié)果做了一下測算，因為周圍都是民居，拆遷費就足夠在新址修一條半跑道的了。遂罷擴建之議，再有諫者，斬五肢！

另外，說巫家壩機場不受大雪天氣影響，這簡直都進入了響臭屁的境界了。哥當年下了24小時大班，正準備回宿舍補覺，一個電話下來，哥就跟一班同事手持笤帚站到了停機坪上。領導風中站立，大手一揮：上！可憐我才下夜班，早點沒吃，就開始掃雪。昆明的雪下得快，化得更快，冰水順著皮鞋往里灌。折騰到中午，也沒見一架飛機能起來。等掃完了雪，我也開始發(fā)燒，當晚燒到了42度，在宿舍里昏迷了兩天。要不是自己臨睡前想著倒了一大杯水放在手邊，估計后半天哥就得喝自己的尿了。誰他媽告訴你巫家壩機場下雪沒事的？

巫家壩沒出現(xiàn)大規(guī)模旅客延誤事件，是因為機場承載能力有限懂嗎？航空公司沒法安排更多航班懂嗎？滯留2000旅客砸3個柜臺，請計算滯留一萬旅客砸?guī)讉€柜臺。

還有高人說了：長水機場選址錯誤！傻逼們就知道貪污！根本不懂什么是科學決策！混蛋，去死吧！

神馬叫選址錯誤？知道怎么選址嗎？依據(jù)是什么？云南多山地，機場要求凈空條件好。知道什么叫凈空條件好么？就是說，最好機場處于平曠之處，周圍沒有高大的山峰和建筑。因為所有的機場都要考慮飛機起飛時只剩下一個發(fā)動機，損失一半動力以上，用更低爬升角度起飛，更大轉(zhuǎn)彎半徑盤旋的狀況，屆時在起飛方向上不能有飛機無法逾越的障礙物。

昆明邊上有幾塊平壩，這都是可以數(shù)得出來的。再考慮當?shù)氐氖⑿酗L向，排列跑道走向，又能去掉幾個選項。最后掰著指頭算算，真沒幾個地方可選。長水機場并非是最終案，在選定了地址之后，航空公司的代表經(jīng)過計算，得出飛機可能因此減載的結(jié)論，因此又做了一次修訂，來到今天這個位置。

這個位置修建機場之后，大霧天氣增多了許多。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周圍本來都是農(nóng)林田地，突然弄出了一大坨混凝土放在那里，造成空氣冷凝成霧的機會就大了很多。還是在當年，還是在香格里拉機場，城里陽光燦爛，香格里拉機場對面不見人。小風一吹，濕潤的水汽順著納帕海就飄過來，遇見機場跑道立即凝結(jié)成霧墻。我曾經(jīng)目睹過那樣的奇觀：山谷兩側(cè)晴空萬里，跑道上端端正正罩了一條霧帶。

長水機場多霧，當然讓人心煩。不過這并不是什么大的問題，因為雙跑道有了更大的承載旅客能力。也就有了更多利潤，升級機場的盲降等級又不是多困難的事情。長水機場未必是個好選擇，不過它可能是諸多不太糟的選擇里最好的一個。

真正的問題是這個機場的保障能力，每次經(jīng)過距離機場N公里之外的地鐵終點站，我就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每次走進機場立即叫輛電瓶車送我到候機廳，我就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從長遠來看，也許10年后這個機場會達到當初設計的流量峰值，人們甚至會開始覺得它有些擁擠。不過就現(xiàn)在而言，就那么幾條槍，守著偌大一個機場，我實在是對它的服務保障能力不抱任何希望。

我一度欣賞過長水機場的吸煙區(qū)，但在今年，我發(fā)現(xiàn)吸煙室都被出租做了商店，我就對提升服務質(zhì)量更沒有指望了。要知道，一家機場把每一寸土地都利用起來賺錢，對于財務報表是好的。但是，這也就意味著它根本不可能投入更多人力成本和設施設備提升服務，因為那樣并不能帶來收益。長水機場總有一種摳門土財主的氣質(zhì)，我覺得這才是所有問題的根源。